如何理解人类学的进化论产生的时代背景

人类学中的“进化论兴起于十九世纪的人类学，短短的百年历程中经历了两次“进化浪潮的冲击。一次是在人类学创建时期，进化论思想与它同时诞生，泰勒和摩尔根是其代表人物，后来的学者称其为“古典进化论”或“单线进化论”。另一次是在二十世纪初，怀特是其代表，人称“新进化论”。本文旨在对人类学中“古典进化论”的理论基础、代表人物、主要观点、对人类学的贡献与受到的批评作一细致的梳理。 一 “古典进化论”的理论基础 1 “进化论”学说的问世 进化论是生物物种起源和发展的理论。1809年，法国生物学家拉马克在其《动物哲学》一书中，最早提出进化论思想。1859年，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在其《物种起源》一书中，正式创立了生物进化的系统理论，简称进化论，亦称“达尔文主义”。其主要内容有：主张物种可变，形形**的生物种类是在自然条件的作用下，从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逐步演化而成；认为生物进化的机制是自然选择和生存竞争，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提出了遗传和变异的思想，一切生物既有遗传的一面，为了能适应环境，又有变异的一面，正是变异，使生物在适应环境过程中出现了新的状，从而为新物种产生提供了可能。进化论还可在更广的意义上被应用，泛指关于一切事物（自然的、社会的）都是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发展变化演进的理论和思想。这种思想和理论是与主张不变、僵化的理论对立的。[2] 2 进化论对社会学科的渗透 生物进化学说对人类学产生了较大的影响。英国的自然科学家、体质人类学家赫胥黎积极捍卫达尔文的学说，1863年发表《人类在自然界的位置》一文从体质形态上详细论述了人与动物的关系和区别，确定了人类在动物界的位置，首次提出人、猿共祖论。 生物进化学说迅速渗透到欧洲社会科学的各个领域，学者们闻风而动，试图用进化论的观点研究社会科学。斯宾塞的社会学理论就是其中的明显一例。他认为社会类似生物有机体但又有所不同，故称“超有机体”；社会是一种有机结构和功能的体系，一切发达的社会都有支持系统、分配系统及以**为首的调节系统，保证各个组成部分服从于整体。社会进化如同其他进化一样，不是直线而是曲折分化向前发展的。进化基本上是平衡的、逐步的、自动的，强调进化只有量的渐变，强烈地谴责**，主张改良，要人们等待社会长期自然的进化。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是对社会均衡的破坏。 3 探险记之类的资料积累 十八、十九世纪之前已积累了不少由探险家、商人、传教士提供的关于非西方的原始民族的资料，虽然不够全面系统，未能勾画出这些民族的社会面貌，但毕竟做了有益的铺垫。法国传教士拉菲托在美国东北部易洛魁印第安人地区传教，他的《美洲野蛮人风俗与远古风俗之比较》描述了印第安人的语言、宗教、管理机构、亲属称谓、婚姻、教育、男女分工、战争、交换、丧葬、疾病和医药，并与远古的习俗和制度做了比较。进入十九世纪上半叶，研究人类体质和民族学的专门著作陆续问世，如普里查德的《人类体质史研究》和《人类自然史》，韦茨的《自然民族人类学》等。他们都对人类学进化理论做出过贡献。 4 研究方法的准备——比较法的使用 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前半期，一些学科开始使用比较法。生物学家以现存有机体作比较解释化石，把它们放在生存环链的缺环上。语言学家用比较法说明希腊语、拉丁语、哥特语、克尔特语和梵文都有共同来源。地质学家将现代和古代的地质形态现象相联系并排成序列。考古学家将古代欧洲与现存的落后民族所用的工具武器作比较。这一方法的使用为人类学的古典进化论的创立奠定了方**基础。 由于民族志资料的积累，在研究方法上比较法的确立，地质学、古生物学和史前考察考古的愈来愈多的发现，人们认识到可以通过研究现代的土著居民认识人类远古的生活状态。在这样的背景下，人类学的文化、社会进化论得以创立。 二 代表人物和主要观点 人类学进化学派的代表人物有很多，如果根据是否到实地考察来划分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巴斯蒂安、巴霍芬、弗雷泽等为代表的未到实地考察的文献研究者，一类是以泰勒、摩尔根为代表的实地考察者。 （一）文献研究者 1 巴斯蒂安 巴斯蒂安在《历史上的人》（1860）中提出了三个概念，由于这些概念为大多数进化学派学者所采用，因此被认为是人类学的创立者。第一是人类心理一致说，巴斯蒂安发现世界各地文化有共同性，因而提出“本原概念”，指人类共同心理，认为人类有相同的心智过程，对相同的刺激产生机同的反应。人类心理的统一，即“自发的（或初级的）思想”，决定了人类文化的统一。第二是“民族概念”，每个民族“自身会发展一定的思想”，因而各有自己的“文化模式”或“文化特征”。第三是“地理区域”概念，每个民族文化有自己的分布区域，并受地理环境影响，反映了地方色彩。他还认为，由于地理环境和历史条件的不同，加上有时经过传播，使“本原概念”形成为各个具体的“民族概念”。 2 巴霍芬 巴霍芬对原始人类的法律和宗教特别感兴趣，他的代表作——《母权论：根据古代世界的宗教和法权本质对古代世界的妇女统治的研究》根据古代神话、宗教传说及有关早期母系社会的文献资料，提出了如下论点：第一，人类最初存在毫无限制的性关系，但他不恰当地称之为“杂婚”；第二，在这种两性关系条件下，无法确知父亲，只能按母系计算世系；第三，母亲作为惟一能确认的亲长，享有高度的尊敬和威望；第四，由于男性要将财产传给子女，母系制才由父系制所替代，这种愿望使男性**母权制，代之而起的是一夫一妻制，以便对继承人认同。巴霍芬的这些推断与当时流行的父系家族是人类社会自古就有的家庭形式的传统说法相悖，也和**教教义相违背。 3 弗雷泽 弗雷泽虽未作过田野调查，但能广泛地利用其他人收集到的民族志资料，运用比较法，对宗教信仰仪式和社会风俗制度进行比较研究。他的巨著《金枝：巫术和宗教的研究》，被称为人类学的百科全书，他提出人类智力发展经过巫术、宗教、科学三阶段，表明了他的进化观点。他对巫术、仪式的研究，对巫术和宗教所下的定义，以及对二者区别的论述，至今仍然对人类学界产生着影响。他认为从巫术发展到宗教再到科学，是思想形式的发展。巫术基于对因果过程规律性的歪曲概念，企图用技术动作控制其结果；宗教用祈祷方式要求神灵的帮助。科学使人类回到经过改正的因果原则上来。书中把人类原始社会的文化现象完全归结为人类纯理性活动的产物，与人类的生产实践活动、社会生活割裂开来。 （二）实地考察者 1 泰勒 从《人类早期历史和文明的发展的研究》和《原始文化》等著作中，泰勒的理论观点和方法及其所做的贡献可归纳如下： （1）泰勒给文化下了经典性的定义：“文化，就其在民族志中的广义而言，是个复合的整体，它包含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和个人作为社会成员所必需的其他能力及习惯。”他试图将自然科学方法运用于文化现象的研究，主张把文化列出细目，犹如博物学家的动植物纲目一样，分门别类，诸如世术、信仰、习俗等，要弄清楚它们的地理分布、传播影响、历史范围及相互之间的关系，一个民族的全部生活细目就代表着我们称之为民族文化的整体。对文化进行探讨是为了研究人类思想和行为的规律。泰勒的“文化科学”被认为是一座不朽的里程碑，它在运用丰富的民族志资料进行跨文化的比较中奠定了文化研究的基础。 （2）指出文化是进化的。泰勒将各民族大量的文化现象作比较研究，发现不同地区、不同民族出现相似的文化，某些制度、仪式、习俗、神话有惊人的相似点。发现某些文化的重复性，可以证明人类生活的现象是由有规律的起因产生的，证明这些现象按时生存法则和扩散法则在一定的文化阶段会成为社会永久标准的条件，即他认为文化是进化的。《原始文化》一书则具体地把人类文化的进步分为蒙昧、野蛮和文明三个阶段。人类在蒙昧时代用石器，吃野生食物；野蛮时代有农业，用金属；文明时代发明文字，文明包括幸福的进步和某些道德品质的提高。他认为文化发展是按阶段进化的，“人类社会的制度一如其所居的地球，也是层系分明的。它们先后衔接，次第演化，序列一致，全球如此；即使有种族和语言的表面差异，却由于相似的人类特性而成型，且经由边疆变化的情况而影响着蒙昧、野蛮和文明时代的人类生活。” （3）在方**方面的贡献。泰勒强调“人类学的当务之急是加强人类学的方法，并将其系统化。”他的重要贡献是：第一，成功地运用和发展了比较法。在前人已采用的比较研究方法的基础上，利用民族志资料，进行跨文化研究，用比较法对各种文化特征进行分类，研究文化的起源和发展，判定文化发展的高低。第二，阐述了残存法。“残存指的是一类过程、习俗、见解等，习惯势力使它们进入了与其所源出的社会状态全然不同的新的社会状态，它们因而成为新文化状态所源出的旧文化状态的物证和实例。”第三，引入了统计学方法研究文化现象的相互关系，在统计的基础上进行比较。他用相关文化要素比较的方法，说明几种文化要素的关系，称之为“粘合”或“相关”。某一种习俗的“相关”，说明哪些民族有同样的习俗，有哪些习俗与它相伴随，或与它相排斥。 2 摩尔根 与欧洲隔洋相望的美洲，美国的人类学家摩尔根也为人类学的创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成就。《古代社会》、《人类家庭的血亲和姻亲制度》、《古代社会和人类从蒙昧时代以过野蛮时代到文明时代的发展过程的研究》全面呈现了他的人类学进化思想。 （1）社会进化理论 《古代社会》从四个方面讲社会进化。第一是发明和发现。他追述了人们谋取生活资料方式的发展，勾画出了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轮廓。他认为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最重要的四个方面即发明和发现，**制度、婚姻家庭制度及财产制度中，生存技术的发展起决定的作用。第二是**观念的发展。蒙昧和野蛮时代的社会组织以血缘关系为基础，氏族是基本单位，氏族、胞族、部落和部落联盟是顺序相承的几个阶段。进入文明时代的**社会以地域和财产为基础，可称之为**。第三是家庭观念的发展。人类最古存在杂交状态，由此产生五种顺序相承的婚姻家庭形态：血缘家庭——群婚家庭——对偶家庭——父权制家庭——一夫一妻制家庭。第四是财产观念的发展。他论述了财产怎样从公有制变为私有制。私有财产的存在，是奴隶制、阶级和**产生的物质基础。 (2 )氏族制研究 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中以大量的实地调查资料，揭示了氏族组织包括氏族、胞族、部落、和部落联盟这一系列的有机结构，氏族是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结合起来的团体，它是原始社会的细胞。氏族内部禁止通婚，这是氏族的根本规则。原始社会依靠氏族组织和各层机构进行管理。这是一个没有私有制、没有阶级、没有剥削和没有特权的社会。摩尔根举出了世界各洲许多民族存在氏族制度的例证，说明氏族制度是普遍流行的制度。这就是**产生以前的原始时代的社会制度。 (3 )亲属制度研究 摩尔根是对亲属制度进行科学研究的首创者。他提出了人类从杂交经群婚发展到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家庭进化顺序。根据他的研究，婚姻形态是家庭形态的基础，家庭形态又是亲属制度的基础。“每一种亲属制度表达了该制度建立时所存在的家族的实际亲属关系，因此，它也就反映了当时所流行的婚姻形态和家庭形态，不过这两种形态都可能进展到更高的一个阶段而其亲属制度仍保持不变。”亲属制度与婚姻制度相联系，亲属制度基于婚姻，这是他的亲属制度理论的基本观点。 三古典进化论的贡献与受到批评 1 古典进化论的贡献 纵观古典进化论的发展历程，可以将其贡献归结为两个主要方面： （1）使人类学得以诞生，创立了研究全人类的科学。一是进化学派作为人类学的创建者首先开创了对文化的科学研究，确立了人类学的文化概念。二是由进化学派率先采用的田野调查、直接观察、比较研究、残存法等，成为人类学研究的基本方法。三是在理论上以进化的思想研究人类社会及其文化，认为人类同源，本质一致，有共同心理，因此产生同样的文化，社会发展有共同途径，由低级到高级进化。 （2）进化学派人类学以它作为以验科学提供的古代成果和对文化、社会的进化观，给予科学社会主义和创始人以积极的、重要的影响。尤其是摩尔根的《古代社会》，提供了充分的、具体的事实依据，补充和证实了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创立的唯物史观。但不可否认，古典进化论也有自身的局限性。 2 古典进化论的受到的批评 （1）反对者认为，人类历史不受任何规律的支配，文化和社会的进化有顺、可以划分阶段的说法是不能被接受的。 （2）反对者否定进行阶段的序列，认为根本无进化规律可言，进化论所阐述的进化路线是单线进化，认为社会发展不是单线与直线，而有许多途径。 （3）认为氏族制度不是普遍存在的，反对母系氏族制度先于父系氏族制的诊断。 20210311